18岁那年,我中专毕业,离开家乡那座古老的小城,来到厦门打工。在文凭也高消费的年代,最后我一降再降自我心理定位,成了一家面包屋的小妹。这是一家连锁店,老板是台湾人。在所有的甜心中,我最喜欢蛋塔。一天晚上,我在连锁店员工合租的集体宿舍里发呆、冥想,突然来了灵感,何不如给自己也取个好听的别名?我一下子莫名地想到了“蛋塔西施”四个字,进而还很兴奋地给正在打牌的姐妹们一个个都想出了外号,如“黑枣糕妹”、“雪里红美眉”、“奶油夫人”等,令我高兴的是,寂寞的姐妹们都欣然接受我的封号……
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连锁店的高层策划那里,令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是,一周后,唯美开明的台湾老板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:把每位女员工胸口的数字胸牌,全改成了我起的别称,我为此还意外地拿到了一份红包,1000元人民币,以奖励我的“创意”,更美妙的是,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“蛋塔西施”了。不久,我的芳名在连锁店里传开了,别的分店里的小妹小弟还经常特意跑到我柜台前看我,我则总是微笑相迎,我很自豪。在来看我的人当中,我记住了一个男孩儿的名字,他叫宁,高高的个子,浓眉,偏瘦,他自报家门,称自己是总店一名烤面包师傅,专程来讨雅号的。
从此,我和宁相识相知,18个月后,我坚定地嫁给了他,我们双方的家长对我们的婚姻都非常满意。我们的洞房设在集体宿舍里,那里原来是一个大仓库,后来改造成一格一格,我们的洞房就是其中一个格子,所谓隔墙,都是一些三合板,隔音效果很差,但我们很满意,毕竟我们有了自己的窝。这是真正的初夜,我们在黑暗中摸索,两颗激奋相爱的心是最好的长明灯,我们默默而小心地取悦对方,一段土墙上一行用红色油膝写的过时的标语隐隐闪着,我看到“严禁用火”四个大字时,忍不住笑场,宁误以为我在取笑他的笨拙,更急起来,在这种压抑又亢奋、好奇又不安的情境下,他的表现只能算勉强及格。我感到痛,想像中自己插着风的翅膀飞翔在白云间的良辰美景最终没有实现,他很累,我在他重重的鼻息里渐渐睁开眼睛,隔壁房间里有人轻轻地干咳清痰,我欲言又止,只好干巴巴地抱着他的头埋在我胸口沉沉睡去,在他轻微的鼾声中,我莫名地流下两行热泪,感伤?幸福?我真的讲不清楚,洞房花烛夜就这样简陋地一挥而就?我所有浪漫的憧憬就这样在“严禁用火”四个大字的照耀下瞬间烟灭?
我们真的很无知,居然连安全套也没有买。当我发现月经没有来、慌忙上医院人流时,他一个劲儿地说:“你受苦了!你受苦了!”我还能说什么?这样体贴忠实的丈夫,我已很知足。渐渐地,我们积累了更多的经验,都说爱是一种能力,夫妻的性爱,更需要学习。但由于环境的原因,我们的性爱总感觉是在一块乌云下进行的,不尽兴,不痛快,有口不能叫,有快感喊不出,有点儿像哑巴吃蜜糖。不过,倒也别有一番风味,总有种“偷”的感觉,这是很多夫妻所体会不到的性爱品质,带点儿惊心,带点儿见缝插针的危机感,反而更激发起彼此的情欲,宁也有这种感觉,他夜夜耕耘,且乐此不疲。他说,性爱是穷人最美妙的晚餐。我们没有任何家具,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,晚上最好的娱乐,除了上天桥望月吹风,当然就是“上床”,简单的快乐,因为爱做,所以很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