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亚妮:“我要做一个电影,我没有了,它还在。”

作者:钰龙 来自:欧华热线 时间:2018-4-10

崔永元说:中国不缺明星,也不缺女主持人,缺的的是亚妮这样的人!

  徐文荣说:做事要做这样的事;写书要写这样的书;做人就要做亚妮这样的人。

  贾樟柯说:10年,掇合一段悬史;纪录一个传奇。不是所有媒体人会做、敢做或能做成的。这就是亚妮。

  

  亚妮是谁?

  也许你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,但在十几年前,她却是无数人心中主持界的全能女神。

  她是国家一级导演,曾在中央电视台担任主持人,更是浙江卫视的当家花旦,担任十余个栏目担任制片人、编导、主持人,囊括了包括金话筒在内的所有主持人大奖。

  2000年,浙江卫视首次用亚妮个人名字命名了她主持的栏目——《亚妮专访》,后来成为浙江卫视的黄金栏目,有人称“很少见到这种颇具人文关怀的集纪录与访谈于一体的节目。”

  当时如果有人想给她写信,都不用写具体地址,直接信封上写“杭州亚妮收”,就可以了。可谓荣誉加身,风光无限,前途更是一片辉煌。

  


  1997 年,亚妮获得“金话筒奖”奖金奖

  然而就在事业巅峰期,亚妮却突然告别荧幕,消失在公众面前。将最珍贵的10年留在了太行山里,和11个瞎男人翻山越岭,同吃同住,四处流浪。

  看似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的事情,却是亚妮的真实经历。

  故事要回到2000年,亚妮受邀担当“中国首届原生态南北民歌擂台赛”决赛的主持人,那一届的冠军是个唱西部原生态民歌的羊倌。为了采访这个羊倌,次年亚妮走进了太行山,却意外遇见一支特殊的队伍。

  


  在村里开大会的祠堂里,11个盲眼男人坐在铺盖上,拉着吹着打着各种乐器,仰着脖向天而歌。

  “那歌柔情绵长且肆无忌惮,清清爽爽又天高地阔,没有半点杂质,虽然听不懂唱词,听完一场,我的眼就湿了。”

  那就是没眼人队伍。

  


  传说,二战期间,在西部太行山深处,有过一支为中国抗日军队服务的特殊情报队,他们都是瞎子,但太行人的不叫他们瞎子,而叫没眼人。

  没眼人靠卖唱为生,年年日日在与世隔绝的太行山沟里的1700个村庄流浪,向天而歌,他们只唱流传于太行山的小调。

  太行山里的没眼人不知道,他们唱的小调起源于4000多年前,并且作为西部民歌的支流被列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;而太行山外的人也不知道中国西部民歌中最具生命色彩的辽州小调,其最原生的状态和完整的曲牌曲目,就保存在这帮流浪卖唱的盲人队伍里。

  那走山的盲棍声,穿过岁月

  响在太行的沟沟壑壑

  


  那阳光般通透璀璨的歌

  始终腾挪在山峦和田野间

  


  亚妮深深被这群特殊群体的故事和音乐所打动,萌生了去记录他们的念头。

  “如果我不去记录他们,他们就会消失了,连带他们的生活和这些属于非遗的技艺,那些唱词唱调,那些活生生的故事,消失了多可惜……”

  2006年,亚妮做了一个重大决定,用电影的形式来记录这个特殊队伍的人生故事。

  “我要做一个电影,我没有了,它还在。”

  这就是还没能上映的纪实故事片《没眼人》。为了真正走进没眼人的生活,亚妮准备了简单的行囊,就跟着没眼人流浪去了。

  


  跟没眼人同吃同住的日子并不愉快,尤其是睡觉的时候,到处是男人的呼噜声和各种浑浊气息,刚到那种环境下的亚妮后悔了,后悔为什么要放弃光鲜亮丽的舞台,放弃浙江优渥的生活,来到这里遭罪。

  然而接下里发生的一件事,却改变了她的想法。

  一天天亮的时候,有个女人过来送水,刚进屋就嚷起来:“没眼咋还点着灯”,亚妮这才发现悬在炕上的灯竟亮着,没眼人看不见,晚上用不着灯照明,这盏灯只为亚妮而点。

  “被天光柔和了的灯,像要远去的星,有一种云般轻柔的依恋,让司空见惯的一间屋,变得满溢似是而非的禅意”

  11个瞎眼的男人,一盏小小的灯,让她在与世隔绝的太行山深处感受到深深的温暖。

  


  他们眼盲,心却明亮着

  


  没眼人都管这个杭州女人叫“亚妮姐”

  因为喜欢,也因为尊敬

  


  拍电影是个极其耗费时间、金钱和精力的事情,尤其是这种不被人看好的电影。当一个专业的一百多人剧组筹建完毕,所有拍摄设备租赁到位后,亚妮获得的36万科研经费和自己180万的存款已经所剩无几。

  “后续资金根本为零.....可是,我得挺住。”亚妮告诉自己。

  在接受采访时,有人曾问亚妮,这条路那么苦,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。亚妮回答:那是一种不断被诱惑、被感动、被推着向前进的一种莫名其妙的行动,或者就是音乐家田青说的,我不拍,这些歌就没了;还有老屎蛋(一位没眼人)说的,我不拍,他就死了。

  梦想是什么,梦想就是一种让你感到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。

  有时候,不是现实支撑了梦想,而是梦想支撑了你的现实。

  


  为了筹钱,她不仅贱卖了自己的别墅。而且每次回到杭州,亚妮就天天和一些企业家吃饭,但没人愿意投“要饭的瞎子”的资,身边总能听到那样的声音:

  拍那个东西有什么用?有人看吗?

  要饭的瞎子,土了吧唧的东西,你傻我可不傻。

  你那剧里有明星有小鲜肉吗?

  你不就想靠这个捞一笔嘛

  .....

  然而亚妮还是成天素面朝天做祥林嫂,跟那些有钱没钱的老板无数遍地讲述着没眼人的“阿毛”故事,只为了博得一线可能。

  当时主持人风行“走穴”,但之前亚妮从来不去,对于红极一时的她根本不需要赚那个外快。可是后来不管是企业堂会、老板生日、朋友的朋友的婚礼...不管是到县里、到镇里、到村里,只要有活干有钱赚,她都去。

  因为没钱,剧组有时候会临时解散,亚妮就去筹钱,筹完继续返回山里拍。

  坚持,就是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再坚持。

  


  不仅赚钱难,拍摄的条件更是辛苦,冬天亚妮站在冰冷的水里指导拍摄,一站就是两个多小时,上来整个身体都冻僵了。

  电影拍摄持续了整整10年,她错过了事业发展最宝贵的时间,错过了女儿的成长,错过了和父亲相处的最后时光,从舞台上光鲜亮丽的主持人成为了贫穷默默无名的幕后导演,有时候亚妮也会怀疑自己:

  “我花了10年的时间和几乎所有的积蓄,而且几乎把‘没眼人’最隐私的内心都摆到大家面前了,这到底是不是理智的行为?”

  她没有答案;

  但没眼人给了她答案。

  


  这一群生活在中国最底层的人,他们艰难、贫困,这是事实,但他们欢乐阳光,拥有正常人一样的爱恨离别。他们看不见,灵魂同样纯粹温柔。

  “那片净土就像鸦片一样让我上瘾。”亚妮这样说,在太行山深处,每一个没眼人都有一个浓得化不开的故事。

  没眼人老队长屎蛋除了抽几毛钱的烟,从来不敢多花一分钱,50年时间几分几毛攒了两千八百六十四块七毛,只为给那个他爱了一辈子的疯女人二梅。

  


  没眼人光明进队最晚,学习吹拉弹唱,过山穿街,风里雪里,摔了淹了,再苦再累从不吭声,他拿到的每一分钱,都捎到了女儿月牙手里。他活着就一个念想,让闺女考上大学。

  


  没眼人七天的哥哥亮天有双好眼睛,想要出山去读书。当时没眼人一年最高收入是76元,却硬是凑出了1200元,把亮天送出了山外。

  


  亚妮最喜欢没眼人肉三,爱听他打鼓,肉三打鼓一绝,是队里的“鼓王”;更爱他的笑容,虽然天生没眼,但肉三总是乐呵呵的,从不抱怨。他的名言是:“咱生下来啥也不见,那叫舒坦,人活就活个舒坦,你球活不过俺。”

  亚妮常说:“你没见过肉三打着笑着,笑着打着的样子,那就是没有仇怨,没有计算,坦荡荡到美好无边——艳阳天”

  见到肉三的笑

  天下一片祥和,没有恩怨

  


  亚妮还在太行山里认了一个干娘——七天的母亲念念,一个温柔的盲女。念念也是亚妮第一个去参加葬礼的没眼人。

  那天,念念家的巷子里每一盏丧灯都写着“亮眼灯”三个大黑字,没眼人相信,投胎的路上有亮眼灯指引,来世就会有双好眼,所以,死了没眼人,首要的事就是赶紧挂亮眼灯,据说错过时辰,阎王是不等的。

  


  磕完头就要点灯,点灯就是烧灯。所有的亮眼灯要在一个选过的时辰统统烧掉,这是没眼人上路前跟阎王爷的第一声通报。

  


  七天和其他没眼人用歌声送了念念最后一程,七天唱得喉咙已经哑得出不了声,还在唱:大雪盖坟地来,长明灯照着你,一辈辈转去两辈辈盼,睁了眼再还…

  念念回家啦,回啊

  


  念念是亚妮送走的第一个没眼人,却不是最后一个。

  在接下来,亚妮又接连送走了肉三、屎蛋和大头。

  2009年,肉三去世。临死前,他说最大的遗憾是等不到亚妮的电影了。

  那天,一村的人送肉三上山

  


  肉三用走山卖唱的每一分钱,供姐姐的儿子读书一直到博士。肉三去世,这个年轻人在火车上站了两天一夜从上海回到山里为舅舅送葬。他背着舅舅的墓碑,很久。姐姐说,这是让他记住:你背负的情,不要卸下。

  


  不止是没眼人有人离开,亚妮的父亲,也在拍摄的期间永远闭上了双眼。得知这个消息的没眼人,就面朝着宁波的方向,在院子里唱了一天一夜。即使喊破喉咙也在所不惜,他们觉得云儿和风儿能够把歌声带到那边,希望老人家能够听到。

  因为去不了,他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,用流传数千年的歌声,送别亲人亚妮的父亲。

  


  电影拍摄了500多个小时的素材,但后来亚妮已经没有钱去支付制片人的报酬,在最困难的时候俞胜利加入了亚妮的队伍。

  这个曾推出《大宅门》、《天下粮仓》、《大宋提刑官》的著名制片人看完了没眼人电影近五个小时的工作版后,一口允诺当亚妮电影的总制片人。

  “他不但亲自为我开车,当总制片人,还把自己儿子交给我当副导演。一分钱不要,自己还倒贴油钱。”

  因为俞胜利的牵线,亚妮还认识了奥斯卡最佳作曲家得主苏聪,那个时候苏聪的作曲价目已经是天文数字,但他只是对亚妮轻描淡写说了一句:“你不用在意钱的事,这个音乐我接了。钱以后再说。”

  在山西录制鼓,在德国录制音效

  在俄罗斯用国家交响乐团录制交响乐

  所有步骤一丝不苟,分文不提

  


  电影制作后期,贾樟柯无偿成为了《没眼人》担任艺术指导;

  电影上映始终未定,在此期间,亚妮完成了《没眼人》一书的创作,先借用文字的形式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个群体。而崔永元则默默担任了《没眼人》新书的宣传,并将新书首发做进了北大百年讲堂。

  没眼人第一次坐火车,第一次走进北大,也第一次来到了天安门。

  


  亚妮曾经发过一条朋友圈,那些没眼人用自己方式答谢所有帮助他们的人。

  


  为什么那么多牛人会被打动?

  看到的这一段话,也许可以作为回答:

  在他们这些现代文明尚未侵入的世界里,每个盲人都是那么快活,只要有一口吃的,他们就觉得很满足,他们对着天空自由地歌唱,高兴也唱,伤心也唱,没有人旁观,他们只为自己。

  他们还没有学会尔虞我诈,不会为职称、荣誉、金钱而穷凶极恶,他们没有假面,他们的笑,发自内心,异常单纯。

  而我们现代人已经远离这样的状态太久了。

  他们觉得能吃饱,能穿暖,能睡觉

  能有人听他们唱歌,就很快乐了

  


  没眼人的故事

  无关怜悯,只有震撼

  


  而这也是亚妮想拍下没眼人的动机:我只是想留下那些被称为非遗的歌,只想让更多人看一眼洒在那片生命原生态土地上的阳光,感受一下那种尚未污染的快乐和自由。有人奇怪没眼人这种快乐和自由的渊源,两个人给过我答案,各位可以选择。

  田青说:没有欲望和遮掩的快乐,是真正的快乐;能坦坦然然活着和死去的自由,是真正的自由。

  老屎蛋说:眼没了,心就亮了。

  


  如今《没眼人》的电影已经进入最后的后期制作。

  这部上映时间未定的电影,没有小鲜肉,没有华丽的特效,没有奢华的布景,只有动人心魄的老歌,亦真亦幻的故事传说,关乎战争悬史,关乎人文失落,关乎生死爱恨离别。

  有人说:中国从一个人文社会进入到了一个商品社会,从一个傻乎乎的社会进入到一个挣钱的社会。

  大山里没眼人的故事也随着时间正在悄悄谢幕,但好在当他们盛开时,有个姑娘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留下了他们的故事。

  不管再卑微的人,都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痕迹的权利。

  图片来源于亚妮所著《没眼人》

  (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)
责任编辑:钰龙 文章页数:第[1]页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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