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月26日 小雨。昨下午到达布拉迪斯拉发考门斯基大学。考大建立于1919年,在欧洲众多历史悠久的大学中是小弟弟,但在斯洛伐克,却是现代重建民族高等教育的名校。而今该校东亚研究室人才济济,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教授就有两位。
今天与贝雅娜教授讨论,谈到1930年代在上海的欧美文化人,谈到二战期间在上海的犹太人,不约而同提到了邬达克(Ladislav Hudec,1893-1958)。原来我已来到了邬达克真正的故乡斯洛伐克。
邬达克出生于斯洛伐克班斯卡·比斯特里察市。当他呱呱坠地时,那里还是匈牙利帝国的一部分。他在布达佩斯皇家约瑟夫技术大学学习建筑,1939年又加入匈牙利籍,以至我们长期以来以为他是匈牙利人。但他叶落归根,1970年终于归葬出生地,那里至今保存他和他父亲设计的建筑群。
邬达克一生充满传奇色彩。一战期间他应征入伍,不久被俄国哥萨克骑兵俘虏,送往西伯利亚流放。1918年他被转移至中国边境附近时,跳下疾驰的火车逃生。这一跳,跳出了"远东第一楼"国际饭店。身无分文的邬达克冒险进入中国,辗转来到上海,加入美国建筑事务所克利洋行,1925年独立创业,开始了在上海长达二十多年的建筑师生涯。
"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",而邬达克在上海建筑业的"冒险"真是风生水起,有声有色。且举其荦荦大端。现在仍屹立在上海的国际饭店、大光明电影院、怀恩堂、达华宾馆、武康大楼等等,均出自邬达克之手。他成为20世纪上半叶对上海城市建筑现代化最有贡献的外国建筑师,他的建筑风格从20世纪初流行的新古典主义逐渐过渡到装饰艺术派和现代主义,又注重不同风格的交融汇通,既新颖别致又美观实用。他在上海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印记,这些印记并不因时光的流逝而消退,反而显现出历久弥新的艺术魅力。
四天前我在上海作协参加巴金编辑思想研讨会,这座我无数次出入的仿古典希腊式"爱神花园"竟也是邬达克作品,是他1931年为上海实业家刘鸿生建造的私宅。而我孤陋寡闻,一直不知道。没想到四天之后,我就来到了邬达克的故乡。